Month: October 2011

  • 王迪詩

     

     

    近月讀寸咀美女律師王迪詩的文章,讀得很過癮,

    對於其神秘身份引起許多人廣泛討論,我認為,不論她是否真是個28歲中環律師,是否一個美女,或甚至是否一個女人,

    她絕對是香港難得一位連看字都覺得其相當有型的作家。

    當然,作為讀者,我希望她真是個女律師,而且長得亮麗,若然如傳聞般其實是由一群男人執筆,單是想想也有點嘔心...

    不過此推理在我看來不成立,她的筆風一直以來相當一致,而且似乎相當了解女人心。

    她比較著重寫時事與愛情,<捍衛中環>,與及<人生最重要不是凱旋>這篇,寸咀地道出許多愛港份子的心聲。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(王迪詩《信報》專欄「蘭開夏道」)

     

    小時候聽到龜兔賽跑的寓言,honestly,我一直以為大人說這故事是老點我的。兔子午睡有什麼問題?憑牠的本事,睡醒以後大可以來個high tea,再隨便跳幾步便是終點了。兔子有什麼可能會輸?除非牠是白癡。後來我發現世上原來真有白癡的兔子,大人沒有點我。 

     

    特首選舉雖然與我無關(如果這稱得上「選舉」的話),反正誰當上特首我們市民也只有硬食的份兒,送你一隻白癡的兔子你還得連聲道謝呢。但我在中環上班見過幾千隻怪物之後,我學懂了自娛,這不失為一種EQ。於是我嘗試把特首選舉看成一場馬戲團表演,並且看出了兩個難度極高的動作──第一、牌面看來必輸無疑的人竟然勝出,這固然一點也不容易。但難度更高的是牌面看來贏硬的那個人,本來只要keep住呼吸和心跳便可以贏了,卻居然有本事輸,真是「神乎奇技」! 

     

    Yeah I know,特首選舉的結果還未揭曉,但我卻說有人「勝出」,因為勝負確實已經分了。即使梁振英最終沒有做成特首,到今天為止他已經贏了。這是一場強弱懸殊的逆境波,一開始的時候全世界都冷言嘲諷說:「你慳D啦!邊有得打?」但他睬你都傻,照踢可也。現在雖然還未公佈結果,但這場本來「必輸無疑」的球賽,梁振英到今天卻能踢到加時,這已是一種勝利。只要你敢落場,就有得打。 

     

    一個領袖需要這種堅持。也許有人會說,幹嗎說得那麼偉大?他還不是為了自己?當然是為了自己,難道為了「上帝感召」或「世界和平」?我們每一個人都為自己,只是有許多人連為了自己也無法堅持而已。莫說堅持去做一場波瀾壯闊的選舉工程,就連對著稍為談得來的阿嬸也把持不住,和這個「撻著」,和那個又「撻著」,撻來撻去終日一副火燭的樣子,很難冷靜下來做點正經事。我Daisy從前就曾經說過,世上有種雄性男物一年四季都處於求偶高峰期,以至整個人生都被性慾燃燒得七七八八,稍為有幾個錢或些少權力已經身痕,出來探頭探腦,蠢蠢欲動。市民每天翻開報章雜誌,天天被迫看到「感情缺失男」或「紅酒姊妹花」,其實大家都不大有興趣追看,又不是劉德華。唐英年被記者追問婚外情,口窒窒回答「對於任何包裝成……作為緋聞嘅報道,我係唔會回應。」這當然是包裝而成的緋聞,若不經過包裝應該叫做「淫史」。唐英年把這句「回應」重複了三次,他說「不回應」,於是出來回應說自己不回應。 

     

    我不知道香港將來會變成怎樣,我只知道人蠢可以累死很多人,把權力交給一個力有不逮的人不止害死他,更會害了全世界,而我推測梁振英並不蠢。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幹,但至少他能夠順利說出一句完整句子,這樣確實已很不錯,香港人不能奢求太多,手上沒有選票有什麼資格學人要求多多?最遺憾的是我未夠四十周歲,否則我王迪詩或許會考慮「犧牲自己」參選特首。我這人沒有什麼優點,但尚算口齒伶俐,保證不會我我我我我極都未入正題;也可以保證假如我嫁得出,又假如我興致到搞搞婚外情,我一定會搞得很有品味,同時保證不會推老公出來迫他笑騎騎替我擋子彈。一人做事一人當,自己闖的禍自己承擔後果。

     

    我不認識梁振英和唐英年,也不認識他們身邊的人,我從未與梁、唐交談,只像一般市民透過電視看他們說話,從報章看關於他們的報道,然後自己用腦分析。我不懂政治,也不懂踢波,但我在梁振英的堅持中看見了「另一種勝利」。乒乓球名將莊則棟曾在訪問中說:「人生最重要不是凱旋。」勝利是重要的,不想贏的話為什麼要參加比賽?然而所謂「勝利」到底是什麼意思? 

     

    家貧的人牌面輸了九成,但到了某天,「白手興家」竟然成了他們最亮麗的履歷,「老竇做小販」、「阿媽穿膠花」可以是一種強項,今天很多人爭著宣佈自己小時候曾經蹲在地上吃豉油撈飯,或七個人同睡一張碌架床,這顯示了他們能夠吃苦,一切都靠白手興家。 

     

     相反,有錢仔憑老祖宗的人脈關係和家財地位,未起步已贏了九條街,但不管他們如何努力也被永久剝奪了「白手興家」的稱號,老竇有錢反而會成為負累,我想人生的所謂「公平」唯有從這個角度去看才有意義。Bill Gates捐盡家財,一毛錢不留給子女,其實是幫了自己的孩子。但即使他的子女將來靠自己做出什麼成就,別人第一個印象也是「啊,他父親是Bill Bates嘛」,人們心裡難免會覺得Bill Gates的孩子因為父親的名氣而得到某些優勢,他們需要付出比平常人加倍的努力才能得到認同。 

     

     我想說的是,牌面的優勢或劣勢並不代表什麼。牌局就這樣定了,但你要怎樣去利用手上的牌卻是你個人的選擇。所謂「勝利」,在於出牌的智慧和膽色。只要一日未離場,一日仍有機會把手上的牌玩得精彩。到了最後,一切都要靠自己,老竇再巴閉也保不住一個敗家仔。有祖宗的庇蔭,也需要自己爭氣。 

     

     我必須強調一件事──老竇有錢並不是罪,我都不知幾想有個有錢老竇,聲稱不想的人只是因為他們老竇沒錢而眼紅別人而已。香港近年出現了仇富心態,「賺到盡」、「過份的貪婪」值得鄙視,但不問情由地仇視所有富人,跟文革時鬥地主其實差不多。以正當、合法的方式去賺錢並不是錯的,金錢並不醜陋,醜陋的是人。 

     

    扭轉牌局的形勢其實只在於一件事──take action。香港人對社會的現狀似乎有很多不滿,我們都認為需要改變,但任何改變都存在風險,這意味著我們可能會失去原先所擁有的,於是守在comfort zone裡一動不動,口中卻不斷抱怨,大家都在等運到,等其他人幫我們去take action,讓其他人代替我們去冒險,然後坐享其成。我們什麼時候才願意採取切實的行動,去為香港帶來改變? 

     

    人生最重要不是凱旋,而是在一生之中曾經做過一件事,不管成敗,這件事為其他人帶來了啟發,大家會因為這件事而記得你、欣賞你,這在我眼中就是真正的勝利。(摘自王迪詩《信報》專欄「蘭開夏道」 http://world-of-daisy.blogspot.com)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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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漂亮的餐廳,率真又可人的朋友,感性的一席話。blush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• 蛯原友里

     

    名人之中,我最喜歡Federer 跟 蛯原友里。

     

    迷Federer 是因為他渾身運動幹勁與貴族氣質,

    我喜歡男人憑超凡意志與汗水獲得成功,

    在這個賤男橫行的年代,這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網球天王,還要是個絕世好男人,

    你怎麼樣能夠不喜歡他?

     

    女明星我就只喜歡友里 ,

    由2006年到現在,一直緊貼她的動態,她依然好美好美。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 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• snapshot I

     

    與泡無法見面,每天大家交換很多日常照片,

    今天整理的時候,找到近千張之多,

    看著看著,然後我想,不論是否為了發相給他,不論那天自己狀態好的醜的,

    相還是該一天一天拍下去,

    除了觀察自己箍牙前後外貌上的變化,

    回憶就這樣一天天在照片裡拼拼湊湊,

    看到自己穿起某件衣服,化起某個妝容的照片,又記起當日發生的片段...。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有一點是肯定的,對比半年前那些相片中沉重得連笑起來都無力的自己,

    現在的自己,樣子寬容與開懷許多許多了,

    這一點,鳴謝泡。heart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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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覆診時跟牙醫說,我12月要走了(其實只不過去美國一趟),

    牙醫的反應完全意料之外,竟說進度理想,下個月就替我拆牙箍! 

    甚麼甚麼 ? {#emotions_dlg.stunned} 比預期早了足足4個月!

    終於可以get rid of 這嚇鬼的瑩光牙箍啦?!

    我幾乎是蹦蹦跳出診所的!pleased

     

    冷靜過後的反應,有些極端,

    是不捨,畢竟這個醜陋的箍,在這一年半,陪我過了一段過山車般起伏的歲月,

    唏噓,真是,人去,箍也除。

    .....

     

    12月的婚照,將會有排整齊的牙了。blush

    那天試了婚紗,那是我生平見過最美的婚紗,穿起來一看著鏡子,整個人都給攝住,

    那些toile 圖案通透的通花與魚骨位的detail 是我在別家婚紗店完全沒有見過的,

    看相片的時候,絲毫沒想過這襲婚紗的真身竟然更美!(這種事通常不會發生)

    現在有一排見得人的牙齒,總算襯得起它咯!

     

     紐約之行也落實了。

     

     

    12月16日-1月4日

    主要是聖誕旅遊 + 婚照拍攝 + wedding party 

    16-18th -->紐約 (待數天見見泡家人同事)

    18-21st -->加勒比海一個島( 他不肯說哪) (與他的朋友婚前派對,婚紗攝影)

    23-26th --> 加拿大Quebec (婚紗攝影,兩口子過聖誕)

    26-4th --> 紐約(倒數)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• 這應該是我在youtube 看過最長的影片,笑足一小時。

     

     

  • Party X 3 + Choir Show !

     

    十天內家中先後host了兩個大型party,

    昨夜合唱團戶外演出後又有個在大禮堂攪的After party,這陣子真是超級盡興。 pleased

     

    人大了,對新友人比從前暢所欲言,甚麼都可以拿出來寒暄攪笑。

     

    party 識了班好玩得的朋友,好開心。

    當日一出動私伙洛可可mask, 全人類馬上依嘩鬼叫,爆笑倒地 ,閃光燈對著我狂閃。哈哈。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CHOIR 

     

     

      

    戶外 Rehearsal 中。戶外show 較casual , 

    人人牛記攪掂,與上次個個盛裝化妝set頭隆而重之有強烈對比,

    上次在recital hall 彈最長Steinway演奏鋼琴, 今次就只一部yamaha Upright 。

    連帶演出的氣氛也輕鬆無比,故此我的演奏表現也在水準之上,

    尾段有一人大叫encore ,然後觀眾席encore 聲就此起彼落,

    我們於是加插了一首「感謝來賓」的快歌謝幕,超好玩。

    完場後在旅巴與團友傾計, after party 玩game...

    與團員感情遞增,現在弄至完全不捨得離團添,怎麼辦?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   

  • Facebook 上常有的故事轉載,我讀了這個該是台灣女子寫的故事...。 

     

     

    結婚二年後,先生跟我商量把婆婆從鄉下接來安度晚年。先生很小時父親就過世了,他是婆婆唯一的寄託,婆婆一個人扶養他長大,供他讀完大學。 “含辛茹苦” 這四個字用在婆婆的身上,絕對不為過!我連連說好,馬上給婆婆收拾出一間南向帶陽台的房間,可以曬太陽,養花草什麼的。先生站在陽光充足的房間,一句話沒說,卻突然舉起我在房間裡轉圈,在我張牙舞爪地求饒時,先生說:“接咱媽去。”

      先生身材高大,我喜歡貼著他的胸口,感覺嬌小的身體隨時可被他抓起來塞進口袋。當我和先生髮生爭執而又不肯屈服時,先生就把我舉起來,在腦袋上方搖搖晃晃,一直到我嚇得求饒。這種驚恐的快樂讓我迷戀。

      婆婆在鄉下的習慣一時改不掉。我習慣買束鮮花擺在客廳裡,婆婆後來實在忍不住了:“你們娃娃就不知道節約嗎?”我笑著說:“媽,家裡有鮮花盛開,人的心情會好。” 婆婆低著頭嘟噥,先生就笑:“媽,這是城里人的習慣,慢慢的,你就習慣了。

      婆婆不再說什麼,但每次見我買了鮮花回來,依舊忍不住問花了多少錢,我說了,他就“嘖嘖”咂嘴。有時,見我買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家,她就問這個多少錢那個多少錢,我——如實回答,她的嘴就咂的更響了。先生擰著我的鼻子說:“小傻瓜你別告訴她真實價錢不就行了嗎?”

      快樂的生活漸漸有了不和諧音。婆婆最看不慣我先生起來做早餐。在她看來,大男人給老婆燒飯,哪有這個道理?早餐桌上,婆婆的臉經常陰著,我裝做看不見。婆婆便把筷子弄得丁當亂響, 這是她無聲的抗議。

      我在少年宮做舞蹈老師,跳來跳去已夠累的了,早晨暖洋洋的被窩,我不想扔掉這惟一的享受,於是,我對婆婆的抗議裝聾作啞。婆婆偶樂幫我做一些家務,她一做我就更忙了。比如,她把垃圾袋通通收集起來,說等攢夠了賣廢塑料,搞得家裡到處都是廢塑料袋;她不捨得用洗潔精洗碗,為了不傷她的自尊,我只好偷偷再洗一遍。

      一次,我晚上偷偷洗碗被婆婆看見了,她“啪”的一聲摔上門,趴在自己的房間裡放聲大哭。先生左右為難,事後,先生一晚上沒跟我說話,我撒嬌,耍賴,他也不理我。我火了,問他:“我究竟哪裡做錯了?” 先生瞪著我說:“你就不能遷就一下,碗再不干淨也吃不死人吧?”

      後來,好長一段時間,婆婆不跟我說話,家裡的氣氛開始逐漸尷尬。那段日子,先生活得很累,不知道要先逗誰開心好。

      婆婆為了不讓兒子做早餐,義無反顧地承擔起燒早飯的“重任”。婆婆看著先生吃得快樂,再看看我,用眼神譴責我沒有盡到做妻子的責任。為了逃避尷尬,我只好在上班的路上買包奶打發自己。睡覺時,先生有點生氣地問我: “蘆荻,是不是嫌棄我媽做飯不干淨才不在家吃?”翻了一個身,他扔給我冷冷的脊背任憑我委屈的流淚。最後,先生嘆氣:“蘆荻,就當是為了我,你在家吃早餐行不行?”我只好回到尷尬的早餐上。

      那天早晨,我喝著婆婆燒的稀飯,忽然一陣反胃,肚子裡所有的東西都搶著向外奔跑,我拼命地壓制著不讓它們往上湧,但還是沒壓住,我扔下碗,衝進衛生間,吐得稀里嘩。當我喘息著平定下來時,見婆婆夾雜著家鄉話的抱怨和哭聲,先生站在衛生間門口憤怒地望著我,我幹張著嘴巴說不出話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我和先生開始了第一次激烈的爭吵,婆婆先是瞪著眼看我們,然後起身,蹣跚著出門去了。先生恨恨地瞅了我一眼,下樓追婆婆去了。

    意外迎來新生命,卻突然葬送了婆婆的性命!

      整整三天,先生沒有回家,連電話都沒有。我正氣著,想想自從婆婆來後,我夠委屈自己了,還要我怎麼樣?莫明其妙的,我總想嘔吐,吃什麼都沒有胃口,加上亂七八糟的家事,心情差到了極點。後來,還是同事說:“蘆荻,你臉色很差,還是去醫院看看吧。”

      醫院檢查的結果是我懷孕了。我明白了那天早晨我為什麼突然嘔吐,幸福中夾著一絲幽怨:先生和作為過來人的婆婆,他們怎麼就絲毫沒有想到這呢?

      在醫院門口,我看見了先生。僅僅三天沒見,他憔悴了許多。我本想轉身就走,但他的模樣讓我心疼,沒忍住,我喊了他。先生循著聲音看見了我,卻好像不認識了,眼神裡有一絲藏不住院的厭惡,它們冰冷地刺傷了我。我跟自己說不要看他不要看他,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。那時,我多想向先生大喊一聲:“親愛的我要給你生寶貝了!”然後被他舉起來,幸福地旋轉。我希望的沒有發生。在出租車裡,我的眼淚才遲遲地落下來。為什麼一場爭吵就讓愛情糟糕到這樣的程度?回家後, 我躺在床上想先生,想他滿眼的厭惡。我握著被子的一角哭了。

      夜裡,家裡有翻抽屜的聲音。打開燈,我看見先生淚流滿面的臉。他正在拿錢。我冷冷地看著他,一聲不響。他對我視若不見,拿著存摺和錢匆匆離開。或許先生是打算徹底離開我了。真是理智的男人,情與錢分得如此清楚。我冷笑了幾下,眼淚“嘩啦嘩啦”的流下來。

      第二天,我沒去上班。想徹底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緒,找先生好好談一次,找到先生的公司,秘書有點奇怪地看著我說:“陳總的母親出了車禍,正在醫院裡呢。”

    我瞠目結舌。

      飛奔到醫院,找到先生時,婆婆已經去了。先生一直不看我,一臉僵硬。我望著婆婆乾瘦蒼白的臉,眼淚止不住:天哪!怎麼會是這樣?直到安葬了婆婆,先生也沒跟我說一句話,甚至看我一眼都帶著深深的厭惡。

      關於車禍,我還是從別人嘴裡了解到大概,婆婆出門後迷迷糊糊地向車站走,她想回老家,先生越追她走得越快,穿過馬路時,一輛公交車迎面撞過來… …

      我終於明白了先生的厭惡,如果那天早晨我沒有嘔吐,如果我們沒有爭吵,如果……在他的心裡,我是間接殺死他母親的罪人。

      先生默不作聲搬進了婆婆的房間,每晚回來都滿身酒氣。而我一直被愧疚和可憐的自尊壓得喘不過氣來,想跟他解釋,想跟他說我們快有孩子了,但看著他冰冷的眼神,又把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。我寧願先生打我一頓或者罵我一頓,雖然這一切事故都不是我的故意。

      日子一天一天地窒息著重複下去,先生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。我們僵持著,比陌路人還要尷尬。我是系在他心上的死結。

      一次,我路過一家西餐廳,穿過透明的落地窗,我看見先生和一個年輕女孩面對面坐著,他輕輕地為女孩攏了攏頭髮,我就明白了一切。先是呆,然後我進了西餐廳,站在先生面前,死死盯著他看,眼裡沒有一滴淚。我什麼也不想說,也無話可說。女孩看看我,看看我先生,站起來想走,我先生伸手按住她,然後,同樣死死地,絕不示弱地看著我。我只能聽見自己緩慢的心跳,一下一下跳動在瀕臨死亡般的蒼白邊緣。

    輸了的是我,如果再站下去,我會和肚子裡的孩子一起倒下。

      那一夜,先生沒回家,他用這樣的方式讓我明白:隨著婆婆的去世,我們的愛情也死了。先生再也沒有回來。有時,我下班回來,看見衣櫥被動過了——先生回來拿一點自己的東西。我不想給他打電話,原先還有試圖向他解釋一番的念頭,一切都徹底失去了。

      我一個人生活,一個人去醫院體檢,每每看見有男人小心地扶著妻子去做體檢,我的心便碎的提不起樣子。同事隱約勸我打掉算了,我堅決說不,我發瘋了一樣要生下這個孩子,也算對婆婆的死的補償吧,我下班回來,先生坐在客廳裡,先生看著我,眼神複雜,和我一樣。

      我一邊解大衣釦子一邊在心裡對自己說:“不哭不哭……” 眼睛很疼,但我不讓它們流出眼淚。掛好大衣,先生的眼睛死死盯在我已隆起的肚子上。我笑笑,走過去,拖過那張紙,看也不看,籤上自己的名字,推給他。 “蘆荻,你懷孕了?” 自從婆婆出事後,這是先生第一次跟我說話。我再也管不住眼睛,眼淚“嘩啦'地流下來。我說:“是啊,不過沒事,你可以走了。 ”

      先生沒走,黑暗裡,我們對望著。先生慢慢趴在我身上,眼淚滲透了被子。而在我心裡,很多東西已經很遠了,遠到即使我奔跑都拿不到了。不記得先生跟我說過多少遍“對不起”了,我也曾經以為自己會原諒,卻不能,在西餐廳先生當著那個女孩的面,他看我的冰冷的眼神,這輩子,我忘記不了。我們在彼此心上劃下了 深深的傷痕。我的,是無意的;他的,是刻意的。

    期待冰釋前嫌,但過去的已無法重來!

      除了想起肚子裡的孩子時心裡是暖的,而對先生,我心冷如霜,不吃他買的任何東西,不要他的任何礼物,不跟他說話。從在那張紙上簽字起,婚姻以及愛情統統在我的心裡消亡。有時先生試圖回臥室,他來,我就去客廳,先生只好睡回婆婆的房間。夜裡,從先生的房間有時會傳來輕微的呻吟,我一聲不響。這是他習慣玩的伎倆,以前只要我不理他了,他就裝病,我就會乖乖投降,關心他怎麼了,他就一把抓住我哈哈大笑。他忘記了,那時,我會心疼是因為有愛情,現在,我們還有什麼?

      先生用呻吟斷斷續續待續到孩子出生。他幾乎每天都在給孩子買東西,嬰兒用品,兒童用品,以及孩子喜歡的書,一包包的,快把他的房間堆滿了。

      我知道他是用這樣的方式感動我,而我已經不為所動。他只好關在房間裡,用電腦“噼哩啪啦”敲字,或許他正在網戀,但對我已經是無所謂的事了。

      轉年春末的一個深夜,劇烈的腹痛讓我大喊一聲,先生一個箭步衝進來,好像他根本就沒脫衣服睡覺,為的就是等這個時刻的到來。先生背起我就往樓下跑,攔車,一路上緊緊地攥著我的手,不停地給我擦掉額上的汗。到了醫院,背起我就往產科跑。趴在他乾瘦而溫暖的背上,一個念頭忽然闖進心裡:這一生,誰還會像他這樣疼愛我?先生扶著產房的門,看著我進去,眼神暖融融的我忍著陣痛對他笑了一下。從產房出來,先生望著我和兒子,眼睛濕濕地笑啊笑啊的。我摸了一下他的 手。先生望著我,微笑,然後,緩慢而疲憊地軟塌塌倒下去。

    我痛喊他的名字……

    先生笑著,沒睜開疲憊的眼睛…

      我以為再也不會為先生流一滴淚,事實卻是,從沒有過如此劇烈的疼撕扯著我的身體。醫生說,我先生的肝癌發現時已是晚期,他能堅持這麼久是絕對的奇蹟。我問醫生什麼時候發現的?醫生說五個月前,然後安慰我:“準備後事吧。”

      我不顧護士的阻攔,回家,衝進先生的房間打開電腦,心一下子被疼窒息了。先生的肝癌在五個月前就已發現,他的呻吟是真的,我居然還以為……

      電腦上的20萬字,是先生寫給兒子的留言: 孩子,為了你,我一直在堅持,等著看你一眼再倒下,是我現在最大的願望……我知道,你的一生會有很多快樂或者遇到挫折,如果我能夠陪你經歷這個成長歷程, 該是多麼快樂,但爸爸沒有這個機會了。爸爸在電腦上,把你一生可能遇到的問題一一地寫下來,等你遇到這些問題時,可以參考爸爸的意見…… ?

      我最最親愛的孩子,寫完這20多萬字,我感覺像陪你經歷了整個成長過程。真的,爸爸很快樂。好好愛你的媽媽,她很辛苦,是最愛你的人,也是我最愛的人……從兒子去幼兒園到讀小學,讀中學,大學,到工作以及愛情等方方面面,事無鉅細都寫到了。

      先生也給我寫了信: 親愛的,娶了你是我一輩子最大的幸福,原諒我對你的傷害,原諒我隱瞞了病情,因為我想讓你有個好的心情等待孩子的出生……親愛的,如果你哭了,說明你已經原諒我了,我就笑了,謝謝你一直愛我……這些禮物,我擔心沒有機會親自送給孩子了,麻煩你每年替我送他幾份禮物,包裝盒子上都寫著送禮物的日期……

      回到醫院,先生依舊在昏迷中。我把兒子抱過來,放在他身邊,我說:“你睜開眼笑一下,我要讓兒子記住他在你懷抱裡的溫暖……”

    先生艱難地睜開眼,微微地笑了一下。兒子偎依在他懷裡,舞動粉色的小手。

    我“喀嚓喀嚓”按快門,淚水在臉上恣意地流……